第103页_音乐家们的手指/陆首席的手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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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钟关白根本不接受采访,某一次硬生生被记者拦住了,也被问是不是与秦昭不合,钟关白看了那记者一眼,斯斯文文地回应:“他是一个臭傻逼。”

  当晚又被拍到和臭傻逼一起吃火锅。

  回归工作以后杂事又多了起来,配乐不是作曲,也不是演奏,它是个团队活儿,与音乐有关的工作只占一小部分,剩下的免不了要与人上上下下打交道,就算没有应酬,也免不了烦心。秦昭把喻柏派回钟关白,做临时助理。

  钟关白坐在椅子上喝奶茶,上下打量一下喻柏,笑说:“跟着秦老板吃得不坏呀。”

  喻柏想起当时不愉快的散伙也觉得有点好笑,他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实际上谁都没到真正完蛋的时候,没有一个员工失去了工作,大家都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工作而已。天常常要变,却不是要塌。他于是也笑着说:“那可不是,秦老板比钟老板大方一点。”

  钟关白举起奶茶,就要往喻柏身上砸。

  喻柏双手投降道:“就大方一点而已,一点。”

  工作了几十天以后,喻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白哥,你想没想过重新把工作室建起来?以后再跟别人合作,可没有秦导这里这么方便,人都让你随便使唤。”

  钟关白挑着眼睛看他:“跟着钟老板可吃不上好的。”

  “也不用吃多好。”喻柏摸了摸头,诚恳道,“怕以后你需要的时候我帮不上忙。”

  钟关白站起来,拍拍喻柏的肩:“跟着秦昭好好干,他这个人,错不了。我嘛——”

  “做完这一部电影,以后就不做配乐了,分神,没时间练琴。本来也不打算再做影视配乐了,只是这部电影不太一样。”钟关白准备走了,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小喻子啊,我老年人话比较多,你也就随便听听,别当真理。人呢,理想不能有太多,太多那就是做白日梦了,毕竟没有那么多达·芬奇。我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年轻的时候会想做很多事,什么都要试试,试试可以,试错嘛,但是试完了就是完了,错了就错了,要想,要改,最后还是得想好这一辈子要做什么。我老师说人这一辈子只能做一件事,我贪心点,做两件吧。两个理想也很多了。”

  钟关白收拾完,要出门,喻柏在他身后说:“白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那么多东西,你说不要就能不要了,其实没几个人真能做到的。”喻柏藏在肚子没有说的是:白哥,其实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样,他们其实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不曾得到过,所以其实连舍弃都没东西可舍弃。你别看不起那些什么都想要的人,他们生来匮乏。

  钟关白却听出了喻柏未说尽的话,他背对着喻柏,知道对方正在看着他。

  羡慕钟关白的人很多,随处可以搜到他新闻,他钢琴的演奏的奖项,他的大量作品,与顶级乐团、音乐人、名导的合作,甚至可以从各类八卦消息中看到他的收入、不动产、捐款……包括他那位永远隐在暗处的爱人。

  风光意气,偶尔被提到坎坷失败也不过是为了给故事添些佐料,让成功来得更动人。

  很少有人注意到他是从孤儿院里走出来的,什么也没有,连他躺着的那张上下铺钢架床也不属于他。

  “因为我没觉得那些是我的。”钟关白挥了挥手,没有回头,“明天见。”

  他的爱人正在等他。

  陆早秋抱着一束花,接钟关白去学院,两人一早就约好今天一起去练琴。

  钟关白身体刚痊愈,迫不及待就要当车夫,开了一会儿车,趁一个红绿灯亲了陆早秋一口,然后看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早秋,你的医生好贵啊,我就和他聊聊天而已,居然收费那么高。”

  陆早秋微微一愣。

  “咳。”钟关白偷偷瞥了一眼副驾驶上修长的双腿,以及两腿之间的部位,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个,我听说啊,有些人在治某种副作用的后遗症。”

  陆早秋不说话,也没有表情,被钟关白瞧了一会儿以后,头还微微偏向了车窗外,露出一小块泛红的耳垂。

  “据说治疗得还不错?”又一个红绿灯,钟关白去摸陆早秋的手,一个手指在对方的两根手指间暧昧地进进出出,时快时慢,时轻时重,越来越像另外一种运动。

  陆早秋受不了地收回手。但是就在车上,车座间就那么点距离,他再收也收不到哪里去,钟关白总有办法乱来,再不行,说些淫言浪语总是可以的,钟关白尤善此道。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红绿灯时,陆早秋沉声道:“……停车。”

  这是钟关白醒来后陆早秋第一次对他说话。

  两个字,停车。

  钟关白再不敢造次,忙不迭把车靠边停了,双手都老老实实放在方向盘上,以示清白。

  去学院的后半程,陆早秋开车,钟关白被安排坐在后排,只能从反光镜里偷偷瞧人家的脸色。

  自从他能自己走路以后,便开始见陆早秋的医生,保持联系,隔几日就要见一次。医生一开始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后来还是钟关白请陆应如出面,这才开始有了固定的约谈时间。钟关白开始抱着教材和资料学诸多心理学的名词,开始真正了解陆早秋得过的病,吃过的药,做过的治疗,了解他现在的状态。

  钟关白一开始非常担心,怕陆早秋旧病复发。

  医生说暂时不用担心:“他重新开始看病,不是因为真的复发了,而是因为他现在非常谨慎,知道爱惜自己了。不像以前,对待难受和痛苦都不知道要拒绝,一个人就那么受着,得了病自己也不知道要治,姐姐送过来才知道已经病得很严重。现在知道爱惜自己,开始怕生病,是件好事。”

  钟关白这才放下心来,又跟医生说陆早秋不肯说话的事。

  “说不好是什么原因,也可能有很多原因。”医生说,“有些人会许愿,用一些东西换另一些东西。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钟关白不太明白,医生用了几个病例解释,比如有人堕胎以后会长期陷入抑郁和自责,然后选择花很多钱放生动物来消解自责;也有人为了求得亲人重病的康复,决心再也不吃肉,再也不杀生。这些事件间没有联系,但是人会不自觉地许愿,自动付出代价。

  “早秋他不是这样迷信的人。”钟关白想了想,“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医生笑起来:“我说了,只是一个猜测。”

  最近几次谈话的时候,医生提到,关于从前陆早秋服用的抗抑郁药的副作用以及对应的治疗方法,有了新的研究成果。

  “不过,治疗结果没有办法保证,愿不愿意治疗,也需要他自己决定。”

  钟关白乍一听到的时候猛然觉得惊喜,可是那种激动的感觉很快又消散了,他对医生说:“别劝他,也别跟他提我,我没什么想法,他要是想,就治,不想就算了。”

  直到上一次谈话,医生才告诉钟关白,陆早秋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了,进展顺利。

  钟关白忍了好几天,忍不住,这便就在车上调戏起来了。

  结果没想到一路在后排坐到学院门口,下了车也只能跟在陆早秋后面,连手也没有拉上。

  照旧是季大院长的琴房,钟关白来练《手指》协奏曲里的第一钢琴还有其他电影中要用的钢琴曲,他养伤期间没有练琴,担心手生,到时候录音效果不好。而且电影有一些钢琴演奏镜头,这个演员是完成不了的,要留待钟关白和其他几个不同的钢琴手来拍。

  一进琴房,钟关白就抱住陆早秋的腰,把人抵在门上,小声说:“我再不油嘴滑舌了,你跟我说话嘛。”

  陆早秋低下头看钟关白,眼神温柔。

  春日的风从窗外吹来,轻柔和缓,风中夹着一声低低的叹息。

  “……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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