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番外:长公主篇(2)_夫人的前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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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番外:长公主篇(2)

  琼华让人把傅辛函带了下去,没她的允许不许放他出来,之后又让人将墙上那幅画取了下来,看着画中景色自嘲地笑了笑,眼中似有泪光,却强忍着并未落下。

  她不会再为这个男人哭了,绝不会!

  那幅昔日里最为喜爱的春景图被她投入火盆,火舌席卷,不多时便只剩些许黑色的灰烬,仿佛她曾经自以为美满的婚姻,不过都是幻象而已,幻象消失,留给她的只剩满眼的残破和狼藉。

  一夜无眠,天亮后身边亲近的下人都以为她会进宫去找文惠帝,因为昨晚他们虽然都被赶到了院外,但房中的争吵声还是隐约传来,即便听的不真切却也知道公主和驸马定是发生了争执。

  公主千金之躯,又备受陛下宠爱,怎会受驸马的气?八成是要进宫告状的。

  但琼华并没有。

  起初她的确是想过进宫找自己的父皇,让他为自己做主,休弃傅辛函,不要这个驸马了。

  但是当年仅三岁的傅桐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几乎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不在意自己有没有丈夫,但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

  纵然她公主之尊身份高贵,多的是人想要代替傅辛函,成为她的驸马,可又有谁会真心将她和傅辛函的孩子视如己出呢?

  尤其当她与别人再有了孩子之后,桐儿的处境必定更为尴尬。

  琼华在这一瞬便打定主意,她这一生再也不会嫁了,再也不会生别的孩子。

  她只要桐儿一个就够了,从今往后,桐儿就是她的全部,至于旁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于是她将一切压下,让人将傅辛函再次带了回来。

  傅辛函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就算琼华不亲手杀了他,文惠帝夺了他的驸马身份之后,他对武安侯府而言就是个废人了,还是个失去圣宠,被琼华公主抛弃的废人。

  这样的废人活着也是无用,说不定还会拖累武安侯府,他那向来势利的父亲和不近人情的嫡母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所以他最后还是会死。

  被下人从那昏暗的房间带出来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琼华却原谅了他。

  不,不是原谅。

  她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不会将昨日发生的事告诉文惠帝,但是从今以后,他在外是驸马,在公主府里就只是个普通人,他们夫妻从今往后分开住,他搬到离正院不远的另一处院子里去,每日必须要赶在孩子起床之前来到正院,在孩子入睡之后回去,即便是白日里,若是孩子不在跟前,也不许随意出现在她眼前,自己去书房待着去,未经她允许不准踏入正房半步。

  也就是说,在外面他只是个虚有其名的驸马。

  在府里他只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仅此而已。

  至于琼华公主丈夫这个身份,以后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死里逃生,傅辛函松了口气,心中甚至觉得有些轻松。

  他本也不想当这什么驸马,更不想在琼华公主面前继续摆出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如今她自己主动提出分室而居,他乐得顺势而为。

  那时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平平淡淡的当一个有名无实的驸马,虽然不能再成就什么宏图大业,但好歹还活着。

  直到几年后,他再次见到了萱德郡主,并通过她的父亲庄王而入了端王爷的眼。

  端王是琼华的大哥,文惠帝的长子,只可惜不是嫡出,所以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

  傅辛函是武安侯的庶子,最是明白这种明明自己满腔才华不比任何人差,却因出身而生来就低人一头的感觉。

  他仿佛在端王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心中沉寂多年的怨愤,不甘,以及那渴望出人头地的雄心都再次冒了出来。

  尤其当萱德郡主用和多年前一样崇拜而又恋慕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就是这世间最伟岸的男人的时候。

  这些年琼华公主说到做到,真就待他像陌生人一般,两人看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其实连府中下人都比他跟她亲近。

  傅辛函身为驸马,自然是不能纳妾的,更不能寻花问柳,所以已经多年未曾碰过女人,更没有被人用这样的目光注视过。

  他起初也曾恪守礼仪,强压着心中涟漪与萱德郡主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直到有一日他饮了些酒,鬼使神差地问了她一句:“你丈夫都已经死了两年了,你为什么一直没有改嫁?难道是……要为他守节吗?”

  他心中隐隐有个期盼和猜测,但是没敢说,临到最后换做了另外一句。

  但萱德郡主的回答却印证了他的想法,她看着他,眼中似有无限情意和苦楚。

  “因为我想嫁的人早已经娶了别人,我试过放下他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可是……”

  她说到这停了下来,似是觉出自己的话不妥,苦笑一声转身欲走。

  傅辛函却因为她这句话而再难冷静,伸手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在她身上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十几岁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被自己心爱的女孩眷恋爱慕着,一切似乎从未改变,都是最好的时候,他还有大好的时光,大把的机会,以及……更适合他的女人。

  傅辛函一边暗中与端王来往,与萱德郡主苟且,一边又小心翼翼的不让琼华公主发现,生怕在她面前露出马脚。

  但后来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因为琼华公主根本不关注他。

  傅桐启蒙的早,这几年已经开始跟着先生读书了,琼华需要他扮演“父亲”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少了,他就算整日不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在意。

  在公主府里没有存在感的傅辛函越发觉得他选了一条正确的路,只有在那条路上,他才有存在的价值,才能证明当初文惠帝指他为驸马是委屈了他,浪费了他的才华。

  等有朝一日他大业得成,拥立了端王登基,一定会让他后悔!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迹还是败露了,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女人,因为那个没名没分便委身于他,在他眼中聪慧无双,天真单纯的女人。

  那时萱德郡主已经在京城停留了一段时间,眼看又要随庄王回封地了,免得在京城待的太久引起文惠帝的怀疑。

  可是在文惠帝命贵妃带领一众女眷为萱德郡主举办送行宴的时候,萱德郡主却一直有意无意的与琼华公主搭话,且言语中不止一次提起自己婚姻不幸,不像公主这么有福气,嫁了如意郎君,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众人都以为她是有心攀附琼华,若琼华不是已经知道她和傅辛函早年间的关系,只怕也会这么想。

  可现在她却分明能感觉到她言语中的敌意和讥讽,就好像是在……挑衅和炫耀。

  琼华皱眉,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

  萱德郡主就算受到庄王宠爱,也不过是个边远之地的郡主,在自己的封地耀武扬威就算了,怎么还跑到她面前来找事了?谁给她的胆子?

  就算她真的勾搭了傅辛函,那也不过是个要依附她这个公主和武安侯府的男人,抛开驸马的身份,他几乎一无是处。

  更何况萱德与傅辛函若真的有染,一旦被发现,便是庄王也要受牵连,她更该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知道才是,怎么还敢主动挑衅?

  除非……她有了什么倚仗,而这个倚仗让她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将琼华放在眼里了。

  琼华面色一沉,当即命人去查驸马近来的动向,尤其是在萱德郡主随庄王进京之后的。

  这一查,果然顺藤摸瓜将许多看似不起眼,却又隐隐有所勾连的事情查了出来。

  琼华得知后只沉默了片刻便入宫了,将自己所知全部告诉了文惠帝。

  文惠帝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长子有反心,但没想到他会跟庄王勾结在一起,更没想到他亲自为琼华挑选的驸马竟然会掺和进去。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过的并不好,不过是在他面前强颜欢笑罢了。

  他神情懊恼,自责道:“当年朕之所以选中傅家三郎做你的驸马,就是因为他出身名门,有大家风范,却又是个庶子,不像那些嫡出的勋贵子弟,从小受宠,难免骄纵,与你的脾气怕是会不合。”

  “没想到千挑万选,自以为选了个最好的给你,到头来却……”

  他说着一阵咳嗽,连喝了好几口茶才勉强压下去。

  文惠帝这些年身子越来越差,眼看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端王等人也是因此才蠢蠢欲动,想趁机谋权篡位。

  琼华虽然及时发现他们的意图,但所知道的毕竟有限,若是现在动手只怕会打草惊蛇,未必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说不定还反倒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和朝廷拼个两败俱伤。

  两人为了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在宫中商议许久,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众人都以为这只是简单的父女相见,琼华是知道文惠帝身体不好,进宫探望罢了,便是傅辛函也是这么想的。

  一张大网悄无声息的拉开,捕猎的人没有发现猎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身后,犹自认为自己志在必得,必将一举成功。

  由此可见当他们发现自己才是猎物的时候,会是多么震惊。

  那时京城已经乱了起来,傅辛函为了稳住琼华,不让她察觉,进而提前进宫告知文惠帝和太子,让他们做出准备,所以一直留在公主府,并未离开。

  直到端王亲卫带着一队人马破门而入,告诉他大局已定,他这才放声大笑,与那亲卫一起来到了琼华房中。

  作为文惠帝的女儿,琼华知道他们事成后是绝不会让她活着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傅辛函过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慌乱。

  傅辛函最是看不惯她这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神色,进门后叫嚣着告诉她皇城已被控制,端王将要登基,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什么公主了!

  琼华冷眼瞧着他,像看着一只秋后的蚂蚱,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

  傅辛函还欲羞辱她几句,那端王亲卫在旁提醒道:“驸马爷,王爷马上就要入京了,再不走可就赶不上去城门口迎接王爷,随他一道进宫了。”

  在端王入主皇宫时陪在他身边是多大的荣耀,傅辛函怎会错过。

  他点了点头,一步步向琼华的方向靠近,似是准备动手。

  琼华准备完全,岂会被她伤到,但她没想到,原本该吃过她加了迷药的糕点昏睡在里间的傅桐这时却忽然唤了声“娘”,推开房门便跑了出来。

  守在房门口的下人只堤防着外面的人闯进去伤了少爷,没提防里面的人忽然自己跑出来,回过神时傅桐已经冲出去,正被那端王亲卫一把抓住。

  这一幕让琼华大惊失色,下意识冲过去想夺回自己的孩子,被身旁的下人死死拦住。

  而被抓住的孩子犹在对傅辛函喊着:“不要欺负娘亲,爹爹不要欺负娘亲!”

  端王亲卫笑了笑:“这孩子倒是个孝顺的。”

  琼华双目赤红,睚眦欲裂:“放开他,放开我的孩子!”

  端王亲卫扯了扯嘴角,对琼华道:“公主放心,我对小公子没兴趣。”

  说着将他推给了傅辛函。

  傅辛函是傅桐的生父,孩子在他手里总比在那端王亲卫手里强些,而且傅辛函离她更近,更容易把孩子从他手里抢回来。

  琼华心中松了口气,谁知紧接着就听那端王亲卫道:“公主和小公子都是驸马的,自然该由驸马做主,我这个外人怎好越俎代庖。”

  话中深意让琼华心头一沉,不可置信地看着将孩子拉在自己身边的傅辛函。

  傅辛函似乎也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动手。

  那端王亲卫在他身后说道:“驸马爷若想跟随王爷,就要斩断以前的所有羁绊,不然……可就真要当一辈子驸马爷了。”

  而端王一旦登基,琼华公主的驸马又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

  傅辛函眼中的犹豫转眼间消散大半,一手牢牢抓住傅桐的肩,一手握住了他的脖子。

  “傅辛函,”琼华大喊,“虎毒尚不食子!”

  放在孩子纤细脖颈上的手顿了顿,似又有停下来的趋势。

  端王亲卫却在这时又添了把火:“驸马爷,萱德郡主已经有了您的骨肉,难道您还差这一个孩子吗?”

  傅辛函一怔,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消失。

  是啊,孩子还可以再有,但机会却转瞬即逝。

  他右手陡然用力,那只曾经用来写字作画,象征着读书人的风流才华的手,青筋暴起的要结束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

  端王亲卫得意地笑了笑,就是在这一刻,变故却陡生。

  数十支羽箭忽然划破夜空,将他留在院中的兵马射成了刺猬。

  他听到身后的惊呼声下意识回头时,一把利刃却已刺穿他的胸膛。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让人无从防备,刚刚还洋洋得意要取别人性命的人,却已经成了别人的刀下亡魂。

  傅辛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手上力道一松,被他掐的面色涨红的傅桐立刻被人救了回去。

  下一刻,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没入他的心口,只余刀柄在外,其余全部刺了进去,可见力道之大。

  但那握刀之人的手却纤纤如玉,尽管因为用力而骨节分明,却仍旧不显狰狞。

  鲜血顺着白玉般的手指流淌下去,傅辛函顺着那红白相间带着几分妖艳的手向上看去,就看到了自己的妻,琼华公主。

  琼华亦看向了他,泛红的眼眶中有泪,却不曾落下。

  几年前她就曾经告诉过自己,今后绝不再为这个男人落一滴泪,她说到做到!

  手中匕首又向前推了几分,似要将刀柄都推进去。

  她看着男人冷声说道:“我本想念在你是桐儿生父的份上饶你一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动手!”

  说着两手一松,决然而又淡漠地看着傅辛函倒了下去。

  杀掉端王亲卫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解决了那人之后毫不停留地挥刀便要砍了驸马,救出小公子。

  没想到有人却比他动作更快,他举起的手还没落下,驸马就已经被人一刀捅了。

  等他看清那人是谁,整个人都呆住了,举起的刀忘了放下,直到驸马倒下才惊呼一声赶紧躲开,不然那尸体非砸着他不可。

  琼华在傅辛函倒地之后就没再他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孩子。

  她想伸手抱抱他,却发现自己手上都是血,这血还是来自他亲生父亲的。

  这让她动作一顿,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傅桐却流着泪扑进了她怀里,哽咽着唤了一声:“娘。”

  孩子温暖的身体终于让琼华在这寒凉的夜里找回一丝温度,不再犹豫紧紧抱住了他:“桐儿,我的桐儿。”

  房中人默默地看着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还是院子外的人进来时才打破了宁静。

  “公主,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随时可以进宫。”

  那人说道。

  琼华深吸了一口气,放开傅桐,看着他道:“桐儿,娘要进宫一趟,你是在这里等娘回来,还是跟娘一起去?”

  “我要跟娘一起去!”

  傅桐毫不犹豫地道。

  琼华点头:“可能会有些危险,你怕不怕?”

  “不怕!”

  傅桐大声说道,边说边擦去脸上泪痕。

  琼华笑了笑,拉起他的手,看向众人,在满地鲜血和尸体中冷声开口。

  “进宫,护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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