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075
钱母清晨起床后,皱紧眉头坐在床沿边，让下人送了杯温水过来。
她有个习惯，早上先喝一杯水醒醒神。
只是今日起来,一想到时清要来户部任职，就觉得脑仁疼。
茶水端过来,钱母伸手接过,跟往常一样仰头喝下，才觉得心绪平静很多。
钱焕焕已经过来了,就候在门口等着。
钱母由着下人整理好自己身上官服，抬脚出来，“走吧。”
“是，”钱焕焕恭敬行礼,转身时顺势侧头朝屋里茶托上看了眼,随后垂眸跟钱母说,“母亲，礼部最近想为君后生辰排一出新戏……”
钱母对于戏新与不新没有半分好奇,钱焕焕还没说完，就被她皱眉打断。
钱母侧眸看她,“你别把全部心思放在了礼部，那到底是沈媛,你还是想想怎么调回户部好。”
没有半分闲聊姿态,公事公办语气跟态度，像是上峰提点下属。
钱焕焕顿了顿，低头应道：“是。”
坐上轿子，钱母闭目养神,钱焕焕犹豫了一瞬,再次轻声挑起话题,“灿灿最近在巴宝阁帮了很多忙，连许掌事都夸她有长进。”
“长进？”钱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缓慢睁开眼睛，“我说过多少次，莫要把心神精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事情上。”
钱焕焕搭放在腿上双手紧攥成拳，眉头微皱，“灿灿她不是……”
“她是。”钱母斩钉截铁地拦下话茬，“跟你仕途比，她无关轻重，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钱焕焕定定地看着钱母面无表情脸，在上面找不到半分母亲该有神色。
压在腿面上紧攥地手指缓慢放开，她淡声道：“女儿懂了。”
她这次是真懂了，她跟灿灿在母亲眼里都是工具罢了，只是分能用与不能用。
钱焕焕彻底失望。
心头对母亲最后那丁点期待被她今早两句话击碎，半分奢望都没了。
钱母重新闭上眼睛，没听出钱焕焕语气变化，或是根本不在意，“你最好是真懂，往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前她事情，我听着心烦。”
从上次钱灿灿有目招惹长皇子起，钱母就没拿钱灿灿当成亲女儿，若不是钱父拦着，她都想随便找个理由把钱灿灿送回老家，永远不要回京。
母女两人在宫门口分开，一个往户部众人走去，一个往礼部众人走去。
君后生辰，礼部安排节目是钱焕焕负责，她跟礼部尚书沈媛见过礼后便将这事提了一下。
沈媛年龄跟钱母差不多，面容姣好长得很是好看。哪怕这个年龄了，笑起来依旧很有儒雅韵味，身上带着股淡淡书卷气。
要不是这身突出气质跟长相，当年也不会被长皇子直接相中。
沈媛倒是好说话，“新戏好啊，那些老掉牙戏君后也不一定会喜欢。你做事成熟稳重，既然决定换新戏那定是有新意。”
钱焕焕拱手行礼，“谢大人信任。”
沈媛笑着拍拍她肩膀，“再辛苦些日子，等君后生辰过去，便能休息。”
“是。”
跟礼部相比，反观户部就有些紧张了。
“大人，时清今日过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户部侍郎提前请教钱母。
毕竟时清是时鞠女儿，又是督察院出身空降户部，不像下面慢慢提拔上来自己人。
钱母本来平静心绪再次被搅乱，隐隐觉得头脑胀疼。
“不过是个次五品郎中，该如何对待还需要我教你吗？”她皱眉反问。
户部侍郎注意力放在这个“次五品”上，顿时了然，“是，下官明白该如何做了。”
户部尚书是正三品，她这个户部侍郎是四品，时清不过是个五品，又是时鞠女儿。就算她有通天本事，如今来到户部也只能任由她们揉搓。
受不了才好呢，受不了刚会自请离开。
宫门口事情跟时清无关，她今日不需要早朝，只要在点卯之前到户部就行。
以往她出门都是蹭时鞠马车，今天时鞠提前走了，时清只能让蜜合重新套辆马车自己去。
她整理官服准备出门时候，云执正在庭院里练剑。
天色微亮下，云执青剑泛着清冷光泽，从空中挥过时带着划破风声响。
时清朝他看去。
云执今日穿着简单素白夏衫，衣摆因行云流水动作显得格外轻盈飘逸。
满头长发则简单地束成高马尾，用一根蓝色发带绑着，额前鬓角碎发散落，因为出汗有些发丝黏在脸上。
他薄唇轻抿，神色认真，说不出帅气潇洒，一举一动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带来一阵轻微悸动。
认真练剑云执像个江湖侠客，身上带着股说不出潇洒肆意，又隐隐藏着肃杀之意。
快、准、狠。
从京城外出前，云执剑意里没有这股“狠”劲。
好像是上回在驿馆做了场梦醒来，云执剑气中就多了股成熟杀意，出招平白稳重很多。
直到时清走过去，鼓掌喝彩，“少侠帅气！”
云执听见声音结束动作，将剑往后一背收起来，身上杀气淡去，那股少年独有干净清爽浮出来。
他看过来，眼里带出清亮笑意，故意当着时清面，又给她挽了个花里胡哨剑花，冲她微微挑眉。
少年气十足。
又带着股唯有面对时清时才有小得意，像是问她帅不帅？
时清没忍住快步走过去，伸手揽着他脖子来了个深吻，“好看死了！”
只是两人分开时候，云执红着耳廓反手挠着后脖颈，垂眸朝下看了眼。
“……”
少年人，果然经不得撩。
他月事还没结束，时清睡觉前也不逗他，今天早上这一吻只能说是个意外。
云执眼睛清亮地看着时清，比起之前害羞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对于这方面事情坦诚又有瘾。
时清挑眉，魔鬼低语一般悠悠开口，“孩子~”
云执眼睛睁大，抽了口凉气，瞬间冷静下来，什么念头都没了。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剑跟时清说，“你快去点卯，我再练上一个时辰。”
无处安放精力只能用在练剑上。
时清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劝他，“逃避没有用，趁早接受现实。”
云执开始捂耳朵，仰头看天，装作听不见。
“傻子。”时清见蜜合过来，笑着嗔他一句，便朝府外走。
早饭是来不及吃了，但路上可以买点包子凑合。
时清去之前就知道户部跟督察院不同，但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同体现在这份壕气上。
督察院从大门口到里面，都显得很板正严肃。
户部就不同了，就差把“老娘有钱”写在门面上。
果真是国家钱袋子。
时清喜欢~
她就爱钱多地方。
时清来不晚，赶在点卯前到。
她把名字签在本子上那一刻，身边有人诧异出声，阴阳怪气，“时清？呦，你不是督察院吗，怎么屈尊来我们户部了？”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咱们这小庙可容不下大佛。”
时清扭头看了一眼，最先说话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身形清瘦，颧骨微高，就差在脸上一左一右写着“尖酸”二字。
同样都是蓝色官服，时清朝对方腰带方向扫了下，腰上挂着牌子写是“仓”。
原来是“仓部司”郎中。
她在本子上挥舞毛笔签下自己大名——
秦辛。
秦辛身边还跟着几人，看嘴脸就知道是一丘之貉。
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呢。
“老人”打压“新人”，有意思。
几人笑着看向时清，“督察院待不下去了？可咱们户部也不是个闲差啊。”
这会儿户部众人差不多都来点卯，见到有人率先朝时清发难，没忍住看过来。
“原来不是闲差啊？”时清疑惑，目光一一扫向几人，“那怎么养出这么多闲人来？”
秦辛脸色一沉，站出来问，“你说谁是闲人呢？你了解我们户部吗，知道我们有多忙？”
时清摊手三连击，“我不了解啊，我不知道呀，你们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她疑惑，“你就是忙四脚不沾地跟那拉磨驴一样，又跟我这个新来有什么关系呢？”
秦辛被她堵胸口闷疼，大早上就开始气不顺。
其中有人抓住重点。“你说谁是驴呢？”
“你要是爱当骡子也行，”时清特别好说话，“品种不需要卡那么死。”
那人指着时清，“你——”
时清瞪回去，“你跟谁龇牙尥蹶子呢？”
“连驴都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你们大早上什么事情不干就在这儿等我，可不是闲得磨牙吗？”
“就这你还敢说你们忙，宫门口站岗那两只狮子听完都不服。”
“我来户部是钱大人推荐，有谁不满意直接去找她，在这儿跟我酸什么？”
秦辛道：“酸你什么？酸你就会写写折子吗？”
“哦？”时清拉长尾音。
“我是今年一甲前三，今科探花，敢问您是什么功名？”
秦辛一顿，眸光闪烁。
时清又问，“我讨要国库欠银，一文不少时候，你为户部银钱进账做了哪些贡献？”
秦辛脸色难看。
时清双手抱怀，睨着众人，“我监督赈灾银两发放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她自问自答，“哦~你们在数我让御林军押送进京银两，那可真是忙死你们了呢。”
众人沉默。
在场很多人都比时清为官时间长，但比起功绩还真不如她。
秦辛彻底抬不起头，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么说庙小妖风就大，户部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人。”
户部郎中缓缓走过来，含笑看向时清，“按小时大人说法，既然她们都是无用闲人，那不如今日所有差事都由你来负责呢？”
她道：“你本事大，能者多劳嘛。”
围观众人本来被时清一顿话压得喘不上气，头都抬不起来，如今看见侍郎过来，才像是找到主心骨，跟着附和，“对啊对啊。”
“你行你上啊，说什么风凉话。”
侍郎微笑着看向时清。
“我本事大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时清反问，“在其位谋其政，谁要是不想干直接递交辞呈，何必把活都推到我身上？”
“我是她们亲娘吗，这么任劳任怨？”
“既然有这么多孝顺孩子，过年也没见着有来跟我磕头啊。”
时清看向户部侍郎，双手抱怀，“我行我上，我觉得我当侍郎都绰绰有余，要不你辞官我替你？”
别说户部侍郎了，就是钱大人敢辞官，时清都敢顶上去。
能不能行是一回事儿，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她要是当了户部尚书，扭头就返聘钱大人做户部侍郎！
她每天喝茶，钱大人每天干活。
户部侍郎怎么也没想到时清野心这么大，上来就想当侍郎。
回头再想想，这才几个月，时清就升到五品了，离四品也不是那么遥远。
户部侍郎一时间真有些恍惚，感觉时清是不是真就奔着自己这个职位来？
她心里一紧，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最近工作上是否有什么纰漏？
户部侍郎今年四十多岁，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敢丢了。
她看向时清，缓和气氛，“这不是说笑了吗。”
时清嗤笑，“那可真是‘孝’死我了呢。”
她要是死了，这么多闺女，都不知道让谁扛大帆。
万一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院里那口棺材劈成八份，也不够送。
愁啊。
眼见着时清没有半分和解迹象，户部侍郎又瞪向周边人，“都站着干什么呢？是手边没事情做了吗，还不快去各忙各！”
众人散开，户部侍郎带着时清往金部司走，“她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这里是金部司，你今日先熟悉一下。”
可能下马威没下成功，时清在户部一整天都没人来招惹她。
至于钱母，今天就没来户部。
时清回府后听时鞠说，可能是曹大人案子结果要出来了。
查案是四皇女跟六皇女，两个人问出来答案不太一样。
曹枕贪污赈灾银两糊弄朝廷是板上钉钉事儿，这个毋庸置疑。
但刺杀钦差这事就有点悬疑。
曹大人说信是李芸庆寄来，两位皇女传李芸庆问话。
李大人哆哆嗦嗦地坐在椅子上，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事。
怎么能仅仅凭借一封书信就断定她罪呢？万一是曹枕想拉她下水呢？
直到从曹枕书房里搜出来更多关于李芸庆和曹枕来往信件，李芸庆才哑口无言。
曹枕这个蠢货，把信件全保留起来，一封没烧。
她本意是想当救命符用，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也正是有这些书信在，李芸庆被入狱，但就这也只能定她个贪污受贿罪，不能算是谋杀钦差。
拷问了一整天，任职礼部李芸庆说出两个人来。
长皇子萧长宁，世勇侯钱遇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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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焕焕已经过来了,就候在门口等着。
钱母由着下人整理好自己身上官服，抬脚出来，“走吧。”
“是，”钱焕焕恭敬行礼,转身时顺势侧头朝屋里茶托上看了眼,随后垂眸跟钱母说,“母亲，礼部最近想为君后生辰排一出新戏……”
钱母对于戏新与不新没有半分好奇,钱焕焕还没说完，就被她皱眉打断。
钱母侧眸看她,“你别把全部心思放在了礼部，那到底是沈媛,你还是想想怎么调回户部好。”
没有半分闲聊姿态,公事公办语气跟态度，像是上峰提点下属。
钱焕焕顿了顿，低头应道：“是。”
坐上轿子，钱母闭目养神,钱焕焕犹豫了一瞬,再次轻声挑起话题,“灿灿最近在巴宝阁帮了很多忙，连许掌事都夸她有长进。”
“长进？”钱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缓慢睁开眼睛，“我说过多少次，莫要把心神精力放在这些无关紧要事情上。”
钱焕焕搭放在腿上双手紧攥成拳，眉头微皱，“灿灿她不是……”
“她是。”钱母斩钉截铁地拦下话茬，“跟你仕途比，她无关轻重，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钱焕焕定定地看着钱母面无表情脸，在上面找不到半分母亲该有神色。
压在腿面上紧攥地手指缓慢放开，她淡声道：“女儿懂了。”
她这次是真懂了，她跟灿灿在母亲眼里都是工具罢了，只是分能用与不能用。
钱焕焕彻底失望。
心头对母亲最后那丁点期待被她今早两句话击碎，半分奢望都没了。
钱母重新闭上眼睛，没听出钱焕焕语气变化，或是根本不在意，“你最好是真懂，往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前她事情，我听着心烦。”
从上次钱灿灿有目招惹长皇子起，钱母就没拿钱灿灿当成亲女儿，若不是钱父拦着，她都想随便找个理由把钱灿灿送回老家，永远不要回京。
母女两人在宫门口分开，一个往户部众人走去，一个往礼部众人走去。
君后生辰，礼部安排节目是钱焕焕负责，她跟礼部尚书沈媛见过礼后便将这事提了一下。
沈媛年龄跟钱母差不多，面容姣好长得很是好看。哪怕这个年龄了，笑起来依旧很有儒雅韵味，身上带着股淡淡书卷气。
要不是这身突出气质跟长相，当年也不会被长皇子直接相中。
沈媛倒是好说话，“新戏好啊，那些老掉牙戏君后也不一定会喜欢。你做事成熟稳重，既然决定换新戏那定是有新意。”
钱焕焕拱手行礼，“谢大人信任。”
沈媛笑着拍拍她肩膀，“再辛苦些日子，等君后生辰过去，便能休息。”
“是。”
跟礼部相比，反观户部就有些紧张了。
“大人，时清今日过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户部侍郎提前请教钱母。
毕竟时清是时鞠女儿，又是督察院出身空降户部，不像下面慢慢提拔上来自己人。
钱母本来平静心绪再次被搅乱，隐隐觉得头脑胀疼。
“不过是个次五品郎中，该如何对待还需要我教你吗？”她皱眉反问。
户部侍郎注意力放在这个“次五品”上，顿时了然，“是，下官明白该如何做了。”
户部尚书是正三品，她这个户部侍郎是四品，时清不过是个五品，又是时鞠女儿。就算她有通天本事，如今来到户部也只能任由她们揉搓。
受不了才好呢，受不了刚会自请离开。
宫门口事情跟时清无关，她今日不需要早朝，只要在点卯之前到户部就行。
以往她出门都是蹭时鞠马车，今天时鞠提前走了，时清只能让蜜合重新套辆马车自己去。
她整理官服准备出门时候，云执正在庭院里练剑。
天色微亮下，云执青剑泛着清冷光泽，从空中挥过时带着划破风声响。
时清朝他看去。
云执今日穿着简单素白夏衫，衣摆因行云流水动作显得格外轻盈飘逸。
满头长发则简单地束成高马尾，用一根蓝色发带绑着，额前鬓角碎发散落，因为出汗有些发丝黏在脸上。
他薄唇轻抿，神色认真，说不出帅气潇洒，一举一动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带来一阵轻微悸动。
认真练剑云执像个江湖侠客，身上带着股说不出潇洒肆意，又隐隐藏着肃杀之意。
快、准、狠。
从京城外出前，云执剑意里没有这股“狠”劲。
好像是上回在驿馆做了场梦醒来，云执剑气中就多了股成熟杀意，出招平白稳重很多。
直到时清走过去，鼓掌喝彩，“少侠帅气！”
云执听见声音结束动作，将剑往后一背收起来，身上杀气淡去，那股少年独有干净清爽浮出来。
他看过来，眼里带出清亮笑意，故意当着时清面，又给她挽了个花里胡哨剑花，冲她微微挑眉。
少年气十足。
又带着股唯有面对时清时才有小得意，像是问她帅不帅？
时清没忍住快步走过去，伸手揽着他脖子来了个深吻，“好看死了！”
只是两人分开时候，云执红着耳廓反手挠着后脖颈，垂眸朝下看了眼。
“……”
少年人，果然经不得撩。
他月事还没结束，时清睡觉前也不逗他，今天早上这一吻只能说是个意外。
云执眼睛清亮地看着时清，比起之前害羞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对于这方面事情坦诚又有瘾。
时清挑眉，魔鬼低语一般悠悠开口，“孩子~”
云执眼睛睁大，抽了口凉气，瞬间冷静下来，什么念头都没了。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剑跟时清说，“你快去点卯，我再练上一个时辰。”
无处安放精力只能用在练剑上。
时清有点想笑，又忍住了，劝他，“逃避没有用，趁早接受现实。”
云执开始捂耳朵，仰头看天，装作听不见。
“傻子。”时清见蜜合过来，笑着嗔他一句，便朝府外走。
早饭是来不及吃了，但路上可以买点包子凑合。
时清去之前就知道户部跟督察院不同，但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同体现在这份壕气上。
督察院从大门口到里面，都显得很板正严肃。
户部就不同了，就差把“老娘有钱”写在门面上。
果真是国家钱袋子。
时清喜欢~
她就爱钱多地方。
时清来不晚，赶在点卯前到。
她把名字签在本子上那一刻，身边有人诧异出声，阴阳怪气，“时清？呦，你不是督察院吗，怎么屈尊来我们户部了？”
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咱们这小庙可容不下大佛。”
时清扭头看了一眼，最先说话那人看起来二十多岁，身形清瘦，颧骨微高，就差在脸上一左一右写着“尖酸”二字。
同样都是蓝色官服，时清朝对方腰带方向扫了下，腰上挂着牌子写是“仓”。
原来是“仓部司”郎中。
她在本子上挥舞毛笔签下自己大名——
秦辛。
秦辛身边还跟着几人，看嘴脸就知道是一丘之貉。
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呢。
“老人”打压“新人”，有意思。
几人笑着看向时清，“督察院待不下去了？可咱们户部也不是个闲差啊。”
这会儿户部众人差不多都来点卯，见到有人率先朝时清发难，没忍住看过来。
“原来不是闲差啊？”时清疑惑，目光一一扫向几人，“那怎么养出这么多闲人来？”
秦辛脸色一沉，站出来问，“你说谁是闲人呢？你了解我们户部吗，知道我们有多忙？”
时清摊手三连击，“我不了解啊，我不知道呀，你们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
她疑惑，“你就是忙四脚不沾地跟那拉磨驴一样，又跟我这个新来有什么关系呢？”
秦辛被她堵胸口闷疼，大早上就开始气不顺。
其中有人抓住重点。“你说谁是驴呢？”
“你要是爱当骡子也行，”时清特别好说话，“品种不需要卡那么死。”
那人指着时清，“你——”
时清瞪回去，“你跟谁龇牙尥蹶子呢？”
“连驴都知道一天之计在于晨，你们大早上什么事情不干就在这儿等我，可不是闲得磨牙吗？”
“就这你还敢说你们忙，宫门口站岗那两只狮子听完都不服。”
“我来户部是钱大人推荐，有谁不满意直接去找她，在这儿跟我酸什么？”
秦辛道：“酸你什么？酸你就会写写折子吗？”
“哦？”时清拉长尾音。
“我是今年一甲前三，今科探花，敢问您是什么功名？”
秦辛一顿，眸光闪烁。
时清又问，“我讨要国库欠银，一文不少时候，你为户部银钱进账做了哪些贡献？”
秦辛脸色难看。
时清双手抱怀，睨着众人，“我监督赈灾银两发放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她自问自答，“哦~你们在数我让御林军押送进京银两，那可真是忙死你们了呢。”
众人沉默。
在场很多人都比时清为官时间长，但比起功绩还真不如她。
秦辛彻底抬不起头，讪讪地往后退了一步。
“要么说庙小妖风就大，户部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人。”
户部郎中缓缓走过来，含笑看向时清，“按小时大人说法，既然她们都是无用闲人，那不如今日所有差事都由你来负责呢？”
她道：“你本事大，能者多劳嘛。”
围观众人本来被时清一顿话压得喘不上气，头都抬不起来，如今看见侍郎过来，才像是找到主心骨，跟着附和，“对啊对啊。”
“你行你上啊，说什么风凉话。”
侍郎微笑着看向时清。
“我本事大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时清反问，“在其位谋其政，谁要是不想干直接递交辞呈，何必把活都推到我身上？”
“我是她们亲娘吗，这么任劳任怨？”
“既然有这么多孝顺孩子，过年也没见着有来跟我磕头啊。”
时清看向户部侍郎，双手抱怀，“我行我上，我觉得我当侍郎都绰绰有余，要不你辞官我替你？”
别说户部侍郎了，就是钱大人敢辞官，时清都敢顶上去。
能不能行是一回事儿，敢不敢是另一回事。
她要是当了户部尚书，扭头就返聘钱大人做户部侍郎！
她每天喝茶，钱大人每天干活。
户部侍郎怎么也没想到时清野心这么大，上来就想当侍郎。
回头再想想，这才几个月，时清就升到五品了，离四品也不是那么遥远。
户部侍郎一时间真有些恍惚，感觉时清是不是真就奔着自己这个职位来？
她心里一紧，甚至开始反思自己最近工作上是否有什么纰漏？
户部侍郎今年四十多岁，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敢丢了。
她看向时清，缓和气氛，“这不是说笑了吗。”
时清嗤笑，“那可真是‘孝’死我了呢。”
她要是死了，这么多闺女，都不知道让谁扛大帆。
万一白发人送黑发人，她院里那口棺材劈成八份，也不够送。
愁啊。
眼见着时清没有半分和解迹象，户部侍郎又瞪向周边人，“都站着干什么呢？是手边没事情做了吗，还不快去各忙各！”
众人散开，户部侍郎带着时清往金部司走，“她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这里是金部司，你今日先熟悉一下。”
可能下马威没下成功，时清在户部一整天都没人来招惹她。
至于钱母，今天就没来户部。
时清回府后听时鞠说，可能是曹大人案子结果要出来了。
查案是四皇女跟六皇女，两个人问出来答案不太一样。
曹枕贪污赈灾银两糊弄朝廷是板上钉钉事儿，这个毋庸置疑。
但刺杀钦差这事就有点悬疑。
曹大人说信是李芸庆寄来，两位皇女传李芸庆问话。
李大人哆哆嗦嗦地坐在椅子上，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事。
怎么能仅仅凭借一封书信就断定她罪呢？万一是曹枕想拉她下水呢？
直到从曹枕书房里搜出来更多关于李芸庆和曹枕来往信件，李芸庆才哑口无言。
曹枕这个蠢货，把信件全保留起来，一封没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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