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清晨，老爷子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
老徐过来伺候他洗漱，轻声问，“主子又没睡好？”
老爷子摆摆手不想多提。自从时清被退婚后，他就像是做了场醒不过来噩梦。
时家一天之间沦为京城笑柄不说，连时清本人都跟着变了个性子。
以前他总埋怨时清嘴笨木讷太过于老实沉默，这样孩子哪里能有前途。可现在他说一句话时清有十句话等着跟他抬杠，句句扎心窝子，怎么噎人她怎么来。
这才短短几天，感觉家里像是过了几年般漫长。他只要想到时清可能是被什么上身，晚上连眼睛都闭不拢，更别提睡好了。
老年人本就觉少，再加上心头装着事，老爷子几乎是两眼睁着等天亮。
好在昨天下午去妙音山诚心求了符，着人偷偷放在时清枕头下面。能不能把时家变回原样，全看昨晚今早了。
老爷子披着衣裳坐在床沿边，问老徐，“时清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传来？”
“我一早就派人盯着呢，”老徐将用温热水浸湿毛巾递给老爷子，“那边院子里照常晚起，咱们人进不去，东西也取不出来。”
那符灵着呢，若是时清真有问题，符纸就会发挥效用，明黄鲜润一张纸最后变干枯打卷，这就意味着驱除成功。若是符纸保持原样未动，则代表时清正常。
老爷子擦完脸将毛巾递给老徐，伸手拿过拐杖拄着，像是手里有东西心里才有些底气。
他闭了闭眼睛，在心里求妙音山娘娘保佑，让原来时清回来吧，让时家一切回归正常。
“老爷子，大主君来探望您了。”金盏站在门口传话。
“老大家来了？”老爷子脸上总算露出几分轻松神色。
要说这三个女儿中自己最喜欢女婿，那就要说老大时融娶夫郎了。
这是他亲自挑选，无论是从家世还是样貌品性，都特别合他心意。
“我这就出去。”
老爷子收拾好刚出来，老大时融夫郎张氏就连忙快步迎上来，接替老徐位置伸手扶住老爷子手臂。
张氏今年四十多岁，身形清瘦，容貌跟老三家李氏比起来就像是菊花碰见了牡丹，寡淡朴素，不如对方年轻。但看起来就本分孝顺，最能讨人欢心。
这不，张氏刚扶住老爷子就开始说，“父亲，听喜儿说您昨日身子不爽，我心里实在是惦记，这才一早就着急忙慌赶过来，还希望没扰您休息。”
“说什么呢，我巴不得你天天过来。”老爷子笑着拍拍张氏手背，让老徐赶紧上茶拿果子糕点。
时喜也来了，刚才在外面，现在看见老爷子出来才进屋，嘴巴脆甜喊，“姥爷。”
“来来来，到姥爷这儿来。”老爷子心情是前所未有好，像是在李氏和时清那里受到憋屈跟不满都能在张氏跟时喜身上找到填补。
要他说啊，时清就是不如时喜，女人家长得像她父亲那般昳丽张扬能有什么好事，还是时喜好，长得跟她母亲一样，一看就是老时家孩子。
“亏得你们父女俩关心，我这把老骨头好着呢。”
张氏笑更孝顺了，“您好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正好老徐派去盯着时清院里动静下人进来，在他耳边咬耳朵，老徐听完微微怔住。
他挥手让人下去，自己弯腰在老爷子身边低声说，“小主子那边一切如常，她早上起来后照例去摸她院子里那口棺材，然后派夜合出门不知道去哪儿了，跟前几日没什么不同。”
老爷子最怕就是没什么不同。
他宁愿时清是被脏东西附体了，都接受不了她性情大变，以后都会这么气人。
张氏安静喝茶，全当没看见旁边主仆两人动作。有些事他不好打听，但是能让时喜问。
他给女儿使了个眼色，时喜立马关心上前问老爷子，“姥爷，出什么事儿了？”
老爷子脸色难看，手指握紧拐杖。
老徐神情为难，迟疑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给时喜张氏听，“现在那符纸就放在小主子枕头下面，不知道结果如何，咱们人也不敢过去取。”
昨晚是把人支开才进去，今天白天再贸然过去就显得突兀。
时喜昨天被时清阴了一顿，心里憋着口气，听说能收拾时清，立马自动请缨，“这有什么难，我去拿不就行了。我跟时清是亲、姐妹，我总能去她院子里吧。”
“亲”字被时喜咬极重。
好啊，她说自己这妹妹怎么跟转了性一样，突然跟她正面对着干了，原来是另有文章。
时喜自然不信鬼神这类，她怀疑是时清装神弄鬼。要是被自己抓到她把柄，看她怎么收拾时清！
时清不是说白浮道人装神弄鬼是骗子吗？感情她自己也是这种货色。
现在朝廷还没分派职位，要是被皇上知道堂堂探花在家装神弄鬼搅家宅不宁，不知道会怎么想啊。
时喜朝张氏递了个“势在必得”眼神。
“父亲放心，这事就让喜儿去得了。”张氏了然，亲自端过热茶递给老爷子。
时喜离开后，张氏跟老爷子坐着继续闲聊。
对着自己满意女婿，老爷子跟他不停倒苦水，说时清如何不孝顺，说李氏怎么讨他厌烦。
提起老三一家子，老爷子连连摆手，“鞠儿她自己娶个没文化也就算了，现在还纵容时清跟她一样娶个商人儿子。”
“那云执，他除了会绣牡丹还会什么？他江南云家早就不比当年，更何况是京城这个远八百倍旁支，咱们时家还能缺个绣工？”老爷子半口茶都喝不下去，将茶盏又放下。
张氏低头抿茶，眸光闪烁。他今天过来并非因为老爷子，正是听闻时清要娶云执才过来。
“父亲，我瞧您神色憔悴，不如去我们那儿休息几日呢？”张氏笑，“虽说比不上三妹这里，但贵在清净，再说宴欣夫郎有了身孕，您不过去看看？”
时宴欣是时融大女儿，现在任职翰林院编修，虽说是个熬资历活儿，但勉强能养家糊口。
老大时融读书不行，但两个女儿都被老二这个当夫子教导不错。大女儿补了个编修活儿，二女儿年后刚中进士。
老爷子惊喜问，“有了？什么时候事儿啊，你怎么也不派人来说一声。”
张氏解释，“也是近两日才知道，没满三个月就没敢往外说，怕折福。那孩子孝顺，挂念着您但是身子不方便就没过来，我这才说让您去住几日。”
老爷子连连点头，“好好好。”
说完他都准备让老徐收拾东西了，随即想起什么又有些迟疑，“时清要娶云执也就是这段时间事情。”
他对这门亲事是一百个不满意，可若是真办喜宴，家里家外还不是要让他张罗？至于时清亲爹李氏，老爷子压根就没想过他，上不得台面东西。
张氏为就是这个，故意迟疑为难说，“实在不行，我帮三妹夫一起张罗置办也是可以。”
时融这几年在京城开个小酒楼，最近想扩建买块好地皮，但是手里银子不够用，要说时家最有钱不是他张氏也不是老爷子，而是低调老实又胆小李氏。
李氏可是李家宝贝疙瘩，只要逢年过节李家那珍宝都不是按箱子，而是按马车押送过来。
李氏才刚过生辰，手里闲钱多着呢。这时候帮他置办时清喜事，就算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点都够时融买个好店面了。
要是老爷子置办，还真不好从中弄点油水，可若是老爷子不在家，那还不是他说算？
李氏那脾气性子这些年被老爷子磋磨半句话打不出一个屁，到时候可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氏算盘打响，听闻今明两日时家就要去云家上门提亲，所以他才掐准时机过来，正好钻这个漏子。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老爷子觉得这个主意好，“正好我也这把年纪了，给他操心这些事还不如去你那儿颐养天年呢。”
这边已经商量妥当，就等李氏回头过来说给他听了。
那边时喜已经大摇大摆进了时清院子。
下人看见时喜过来，朝她行礼，“小主子才刚出去，估计是去后厨了，您……”
“我进去等她。”时喜眼睛一亮，摆手让下人下去，自己抬脚跨进时清屋子。
时清不在更好，自己可以找符纸。
今早起床后，时清让夜合去常府传话说自己去参加春日宴，安排完事情，她跟蜜合一起去趟后厨弄点新鲜吃食。
以前她怕麻烦，基本府里做什么她吃什么，哪怕饭菜口味比较淡她都没说过。
老讨好型人格了。
现在不一样，老娘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府里老爷子点名要新鲜瓜果，时清让人榨汁自己喝了，“这果子这么凉天又这么冷，多不适合给老人吃。”
时清喝着果汁表示，“给姥爷多准备点热水就行。”
别说，榨完汁还真好喝。
除了瓜果，她还觉得老爷子小厨房里厨子红豆糕做一绝，打算把人弄到大厨房来。
老爷子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吃独食呢，念过书人连谦让跟分享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边刚吃完回来，还没到门口，时清就眼尖通过窗户缝隙瞥见有人在她屋里翻箱倒柜。
靠！
时清当场撸袖子。
还没玩没了了是吧？上次没进来不死心，今天又过来偷东西？
蜜合伸手拉住时清胳膊，“小主子，我看着里面那人怎么那么像您二姐呢。”
时清停下来，仔细往里看。
那人不是时喜还能是谁。
蜜合满脸茫然，扭头小声问时清，“小主子，您说她在找什么？”
时清挑眉，比刚才更大幅度活动拳脚，“哦？估计在找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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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过来伺候他洗漱，轻声问，“主子又没睡好？”
老爷子摆摆手不想多提。自从时清被退婚后，他就像是做了场醒不过来噩梦。
时家一天之间沦为京城笑柄不说，连时清本人都跟着变了个性子。
以前他总埋怨时清嘴笨木讷太过于老实沉默，这样孩子哪里能有前途。可现在他说一句话时清有十句话等着跟他抬杠，句句扎心窝子，怎么噎人她怎么来。
这才短短几天，感觉家里像是过了几年般漫长。他只要想到时清可能是被什么上身，晚上连眼睛都闭不拢，更别提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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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披着衣裳坐在床沿边，问老徐，“时清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传来？”
“我一早就派人盯着呢，”老徐将用温热水浸湿毛巾递给老爷子，“那边院子里照常晚起，咱们人进不去，东西也取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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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了闭眼睛，在心里求妙音山娘娘保佑，让原来时清回来吧，让时家一切回归正常。
“老爷子，大主君来探望您了。”金盏站在门口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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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收拾好刚出来，老大时融夫郎张氏就连忙快步迎上来，接替老徐位置伸手扶住老爷子手臂。
张氏今年四十多岁，身形清瘦，容貌跟老三家李氏比起来就像是菊花碰见了牡丹，寡淡朴素，不如对方年轻。但看起来就本分孝顺，最能讨人欢心。
这不，张氏刚扶住老爷子就开始说，“父亲，听喜儿说您昨日身子不爽，我心里实在是惦记，这才一早就着急忙慌赶过来，还希望没扰您休息。”
“说什么呢，我巴不得你天天过来。”老爷子笑着拍拍张氏手背，让老徐赶紧上茶拿果子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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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到姥爷这儿来。”老爷子心情是前所未有好，像是在李氏和时清那里受到憋屈跟不满都能在张氏跟时喜身上找到填补。
要他说啊，时清就是不如时喜，女人家长得像她父亲那般昳丽张扬能有什么好事，还是时喜好，长得跟她母亲一样，一看就是老时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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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笑更孝顺了，“您好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正好老徐派去盯着时清院里动静下人进来，在他耳边咬耳朵，老徐听完微微怔住。
他挥手让人下去，自己弯腰在老爷子身边低声说，“小主子那边一切如常，她早上起来后照例去摸她院子里那口棺材，然后派夜合出门不知道去哪儿了，跟前几日没什么不同。”
老爷子最怕就是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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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她说自己这妹妹怎么跟转了性一样，突然跟她正面对着干了，原来是另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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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放心，这事就让喜儿去得了。”张氏了然，亲自端过热茶递给老爷子。
时喜离开后，张氏跟老爷子坐着继续闲聊。
对着自己满意女婿，老爷子跟他不停倒苦水，说时清如何不孝顺，说李氏怎么讨他厌烦。
提起老三一家子，老爷子连连摆手，“鞠儿她自己娶个没文化也就算了，现在还纵容时清跟她一样娶个商人儿子。”
“那云执，他除了会绣牡丹还会什么？他江南云家早就不比当年，更何况是京城这个远八百倍旁支，咱们时家还能缺个绣工？”老爷子半口茶都喝不下去，将茶盏又放下。
张氏低头抿茶，眸光闪烁。他今天过来并非因为老爷子，正是听闻时清要娶云执才过来。
“父亲，我瞧您神色憔悴，不如去我们那儿休息几日呢？”张氏笑，“虽说比不上三妹这里，但贵在清净，再说宴欣夫郎有了身孕，您不过去看看？”
时宴欣是时融大女儿，现在任职翰林院编修，虽说是个熬资历活儿，但勉强能养家糊口。
老大时融读书不行，但两个女儿都被老二这个当夫子教导不错。大女儿补了个编修活儿，二女儿年后刚中进士。
老爷子惊喜问，“有了？什么时候事儿啊，你怎么也不派人来说一声。”
张氏解释，“也是近两日才知道，没满三个月就没敢往外说，怕折福。那孩子孝顺，挂念着您但是身子不方便就没过来，我这才说让您去住几日。”
老爷子连连点头，“好好好。”
说完他都准备让老徐收拾东西了，随即想起什么又有些迟疑，“时清要娶云执也就是这段时间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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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为就是这个，故意迟疑为难说，“实在不行，我帮三妹夫一起张罗置办也是可以。”
时融这几年在京城开个小酒楼，最近想扩建买块好地皮，但是手里银子不够用，要说时家最有钱不是他张氏也不是老爷子，而是低调老实又胆小李氏。
李氏可是李家宝贝疙瘩，只要逢年过节李家那珍宝都不是按箱子，而是按马车押送过来。
李氏才刚过生辰，手里闲钱多着呢。这时候帮他置办时清喜事，就算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点都够时融买个好店面了。
要是老爷子置办，还真不好从中弄点油水，可若是老爷子不在家，那还不是他说算？
李氏那脾气性子这些年被老爷子磋磨半句话打不出一个屁，到时候可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氏算盘打响，听闻今明两日时家就要去云家上门提亲，所以他才掐准时机过来，正好钻这个漏子。
“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老爷子觉得这个主意好，“正好我也这把年纪了，给他操心这些事还不如去你那儿颐养天年呢。”
这边已经商量妥当，就等李氏回头过来说给他听了。
那边时喜已经大摇大摆进了时清院子。
下人看见时喜过来，朝她行礼，“小主子才刚出去，估计是去后厨了，您……”
“我进去等她。”时喜眼睛一亮，摆手让下人下去，自己抬脚跨进时清屋子。
时清不在更好，自己可以找符纸。
今早起床后，时清让夜合去常府传话说自己去参加春日宴，安排完事情，她跟蜜合一起去趟后厨弄点新鲜吃食。
以前她怕麻烦，基本府里做什么她吃什么，哪怕饭菜口味比较淡她都没说过。
老讨好型人格了。
现在不一样，老娘她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府里老爷子点名要新鲜瓜果，时清让人榨汁自己喝了，“这果子这么凉天又这么冷，多不适合给老人吃。”
时清喝着果汁表示，“给姥爷多准备点热水就行。”
别说，榨完汁还真好喝。
除了瓜果，她还觉得老爷子小厨房里厨子红豆糕做一绝，打算把人弄到大厨房来。
老爷子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吃独食呢，念过书人连谦让跟分享都不懂，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边刚吃完回来，还没到门口，时清就眼尖通过窗户缝隙瞥见有人在她屋里翻箱倒柜。
靠！
时清当场撸袖子。
还没玩没了了是吧？上次没进来不死心，今天又过来偷东西？
蜜合伸手拉住时清胳膊，“小主子，我看着里面那人怎么那么像您二姐呢。”
时清停下来，仔细往里看。
那人不是时喜还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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